随走随停,没有特定目的,直到行程落在保加利亚。那是一个b他想像中更安静的国度,山脉与湖泊交错,风很冷,光却乾净得过分。
意外发生在一个午後。
他站在湖边拍照,水面如镜,远处的云低低地压着山线。调整焦距的时候,他察觉到视线边缘多了一个影子,很小的一个,沈霖渊偏过头,那是个孩子,小小一只,只到他腰那麽高,站得笔直,却安静得不像这个年纪该有的模样。孩子没有靠近,也没有离开,只是站在不远处,静静地看着他。男孩长得很好看,那是一种带着多国混血的漂亮,浅sE的发,略显苍白的肤sE,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,深蓝sE,像宝石一样,却没有光。不是冷漠,而是一种过早学会的克制。
沈霖渊没有立刻开口,他太熟悉那种眼神了,那是属於同类的双眼。
不远处原本是一片喧闹,一大群孩子在草地上追逐、嬉闹,笑声此起彼落,几名老师站在树荫下交谈,看起来一切再正常不过,沈霖渊坐在长椅上,目光偶尔扫过湖面,偶尔落回那个安静待在他身旁的孩子身上。
直到那群男生突然朝这个方向冲了过来,一开始,他以为只是朋友间的游戏,下一秒,尖叫声炸开,哭喊声混杂着粗暴的推挤,像是什麽失控了,沈霖渊猛地抬头,是那群孩子打了起来,那个原本看着他的男孩被围在中间,同时对好上好几个b他高大的男孩,沈霖渊正要上前,一旁看着的老师却b他快,一个箭步冲上前,对着被围殴的男孩就是一巴掌,那一巴掌落下时,声音清脆得不合时宜,沈霖渊的脚步在那一瞬间停住了。他听不懂老师嘴里急促而尖利的语言,但情绪不需要翻译,那不是关心,也不是管教,而是把所有责任、所有麻烦,毫不犹豫地砸在最弱小的那个身上
老师的手又扬了起来,第二下,男孩被打得偏过头,细瘦的脖颈露出一截苍白的弧线,脸颊迅速浮起红痕,与先前被孩子们推挤出的擦伤交叠在一起,像是早已习惯承受的标记,周围安静得可怕,那些刚刚还在动手的孩子退开了些,神情不是愧疚,而是松了一口气,像是终於有人替他们把「错」定了下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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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霖渊的指尖慢慢收紧,就在那时,男孩低着头,看着地面。碎石、尘土、被踩脏的草叶,全都映进那双宝蓝sE的眼里。他看了很久,久到像是在把自己缩进某个没有声音的角落,然後,他抬起了头,目光越过人群,越过那名仍在怒斥他的老师,直直地撞进沈霖渊的视线里,那双眼睛太冷静了,冷静得不像一个孩子,像是在确认什麽,确认这一幕是不是又会被当作「理所当然」地忽略过去,那一眼,让沈霖渊心底某个早已癒合、却仍然脆弱的地方,被狠狠掀开。
他动了,不再犹豫,沈霖渊大步走上前,在老师第三次挥手之前,扣住了对方的手腕,力道不重,却JiNg准到让人动弹不得,老师愣住了,转头怒视这个突然闯入的陌生男人,语气更加激动,连珠Pa0似地说着什麽。沈霖渊依旧听不懂,但他并不需要懂。他微微俯身,视线与那名老师身上穿的背心,声音低沉而冷静,用的是英语,每个字都清楚得像冰。
「yAn光育幼院是吧?」琥珀sE的双眼闪着危险的紫,沈霖渊g起冷冷的笑
「我现在要收养小孩行吗?」
各种证件一字排开,像一道无声却无法反驳的墙,护照、身分证明、财力证明、国际收养的预审文件,甚至还有早已联络好的律师与翻译,每一样都准备得过於齐全,齐全到让人来不及质疑动机,只能被流程推着往前走,yAn光育幼院的院长坐在办公桌後,脸sE一阵青一阵白。她原本准备好的说词全卡在喉咙里,什麽「这孩子行为有问题」、什麽「不适合被收养」、什麽「需要再观察」,在那些文件面前,全都显得苍白又可笑。
那个陌生男人从头到尾语气都很平静,没有激动,也没有施压,只是把该有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,像是在完成一项早就决定好的事。
「我知道他不好管。」沈霖渊说。
「所以我来。」
院长张了张嘴,最後却什麽都没说出口。
她当然知道这个父母Si於车祸的问题小孩,知道他不Ai说话、不服从、不讨喜;知道他总是被卷进冲突,却从不为自己辩解;也知道老师们私下怎麽形容他,Y沉的、麻烦的、带着坏气的孩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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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以当这个人指名要带走的,偏偏是「最难Ga0的那一个」时,她一瞬间甚至有些松了口气。
流程快得惊人,快到像是有人早就替这孩子把门打开,只差一只手伸进来,下午办理文件时,男孩被叫到一旁坐着。他的脚甚至碰不到地面,晃啊晃的,却始终没有出声。他不知道「收养」真正意味着什麽,只知道大人们的态度突然变得很不一样,有人不耐烦,有人敷衍,有人刻意避开他的眼睛,只有那个男人,偶尔会回头看他一眼。
傍晚时分,夕yAn把育幼院外墙染成一片暖橘sE,院长把一个小背包递给烬安,里面只有几件洗得发白的衣服,还有一条旧旧的毛巾。她语气公式化地交代了几句,像是在完成每日例行公事。